镜头一转,眼前一亮。啊,久违了,锅巴!锅巴是什么东西?恐怕年轻一代闻所未闻,更不曾一见了。如果阿公阿嬷健在,他们准会告诉你,那是一道美食,其美味只有馋嘴的小孩子才品尝得出来。
用现有的什么东西来比拟,似乎总不恰当。其实一点也不稀奇,那只是饭煮熟后,留在底下的一层焦块,略硬却入口香脆,别有滋味。记得最后一次吃到锅巴,已是四十年前的事了。那一年到中国南京游玩,蒙移居那里的老同学设宴,上来一道海鲜锅巴。菜送上来,只见眼前一块饭焦,上面铺满多种海鲜与蔬菜,色香具足。老同学说道:在南京的大小餐馆、食肆,锅巴普通得很,而且花样多多,除了海鲜之外,还有各种杂饼、山家清供出来的山野食趣等等,任君点食。想不到一个转身,村妇竟然蜕化成了贵妇,时代毕竟变了。
少小时每当妈妈煮饭,总要抢先交待记得留下锅巴。在那饥饿或半饥饿的日子里,要是能够吃上一顿粗饭,夫复何求?饭后又天赐一块锅巴“抹嘴”,没有其他糖果、糕饼取代,难怪家里每张小嘴都在巴望那一块半焦不焦的东西,连咽口水。
时至今日,锅巴早已淡出餐桌,有趣的倒是阿公阿嬷如今照样天天煮饭,但不生火。电饭锅煮出来的米饭从来不见丁点副产品的踪迹,那股久久尚在舌尖的奇香异味,恐怕谁也形容不出了。
锅巴是不是也跟许多东西一样,出现或消失正好印证了一个老道理 ——“特定的环境特定的产物”,逾越不了一条“必然”的规律?中国天津的一位女作家尹学芸曾经收罗了一百几十种风风火火一时的“过时”事物,写成《慢慢消失的乡村词语》一书,许多当时人人耳熟能详,甚至奉行不悖的事物,在岁月无情淘洗与人心思变的大势下,逐渐消失殆尽了。什么“工分”“ 赤脚医生” “ 开档裤” “ 打尖” “ 加工厂”“手推车”“合作社”“贫下中农”等等,昨天仿佛还是人人说在嘴里、埋在心中的事物,如今又有几个人摸得清那是怎么一回事?
人间香火缘。中国南方一带乃至海外各地的厨艺师傅向来讲求煸/炒锅气(镬气),一些有心人不禁联想翩翩,长篇大论畅谈一己的“想当然耳”,令锅气蒙上一层神奇的色彩。你我被搞得满头雾水之际,难得一位老师傅及时点破玄机:锅气就是锅巴,触手可及。
作者为本地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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