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与林明洲(左)在海南岛海瑞陵墓前合影
我在中正念书时,常到戏剧会图书馆借阅剧本,不过,应是等到离开学校后才开始留意反映本地现实的剧作,印象较深的剧作家有岳野、征雁、林晨,还有林彤。
林彤就是林明洲的笔名之一,我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候他以单行本出版《罪根》和《真正的爱人》,都是独幕剧,薄薄的,很容易阅读。
1959年,康乐音乐研究会参与一次本地创作的公演,推出的是林明洲的另一个剧本《跟着大伙儿走》,我觉得那是一个水准较高的本地剧演出。
1966年底,康乐在会所演出他一个被禁止公演的独幕剧《未完成的作品》,我演剧里一个思想激烈的剧作家。演出前,林明洲出现在门口。同伴告诉我,作者就是那个大胡子。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明洲。不过,我们之间没交谈,直到1983年,两家华文报合并,我们才开始打交道。
会讲海南话的印度人
林明洲是个名副其实的美髯公,肤色白里透红,长得高大,令人见一眼就忘不了的是他那两边脸颊挂的长约半英寸的胡须。当然,还有他手里总是燃着的烟卷。
1992年,我们一群人受邀到海南岛参加第一届椰子节。有一天是自由活动时间,他约我陪他回琼海老家看看。那是他第一次回乡,估计那几天他的心情一定平静不了,因为几十个乡亲父老是一路烧着爆竹,把他迎接到他呱呱坠地的床边。我们在乡里走动时,孩子们都呼喊着:“嘿,那个印度人会讲海南话!”
我原本在《南洋商报》当翻译,他是《星洲日报》编辑。两报合并后,我们的工作任务没多大改变,照说交集机会少,不过,报馆却在那时候决定成立联合报剧团,我们都被推举为编导。我和明洲在一起的机会自然增加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联合报剧团搞过两次大型独幕剧演出,在维多利亚剧院公演,每次演四晚,都称为喜剧之夜。为了第二个喜剧之夜,他写了《门里门外》,这是他生平写的第一个喜剧,颇富创意,我导演,排练地点在我所属的生活剧社。那时候生活剧社获得六桂堂支持,允许我们在他们的有盖天台活动,每个月只付一点水电费。明洲常来看我排戏,然后我送他回家。从那时候开始,我们之间是有话就讲,彼此的认识加深了。我也曾问起他一些私事,他一样坦率回答。
总是笑盈盈聆听
在报馆做同事的最早几年,明洲还完成他的两个多幕剧:《真相》和《燕飞翔》,艺术剧场公演,林晨导演。他的第一个多幕剧是《生活的旋律》,1966年由康乐演出。
过后,他出版了一部长篇小说《追星》,也在报纸的小方块写些杂文,就收集在即将出版的《方块集》。
明洲不写剧本了,却还很关心新加坡的戏剧活动。1989年成立的新加坡华语戏剧团体联合会,他同意当顾问。我记得,凡是联合会主办的活动、演出和会议,他都准时赴约。
在那几年里,我们也一起接待了好多位中国、台湾和香港的戏剧界名人。就是在那些活动比较频繁的日子里,我发现明洲虽然待人热情,出手大方,却不急于表达意见,总是笑盈盈地聆听对方讲话。
90年代后半期,新加坡的华语戏剧演出观众迅速减少,剧联更面对缺少人手支援的窘境,他就劝我说:“做事尽力就好,力挽狂澜不易。”
也写电影剧本
明洲写剧本、导戏,也演戏。我只看过他在《孔雀胆》里的表演,他的角色戏份不多,造型倒是很突出。
根据另一位戏剧界前辈、也是明洲好友的陈昌明2016年写的《优秀的戏剧工作者——林明洲》,明洲早在1953年中正初中三毕业时,便曾在叙别会演出的《香港小姐》里饰演一个有正义感的文化人,这个戏后来也在全星华文中学毕业班为南大筹募基金举办的游艺大会上重演。我见到剧照,果然是风度翩翩美少年,那时没留胡子。1955年,他在中正戏剧研究会演出的《银星梦》里饰演男主角李达平。
明洲不演戏了,七十年代机缘巧合,获邀为综艺和中侨机构写了三个电影剧本:《桥的两岸》、《楼上楼下》和《求鬼话的人》,《桥的两岸》还拍成电影。
他曾在《民报》、《星洲日报》和《联合晚报》任职,在报界工作35年。2005年病逝。
奥斯陆梦见明洲
我曾写过一篇短文《在易卜生家乡遇见的五个人》,写的是在挪威奥斯陆旅馆里第一次梦见他:
2011年6月11日凌晨,因为老是修改电脑中的一段记录不遂,我在梦中醒来。我要修改的是林明洲生平里的一段话,不过醒来却已记不清内容。
我们没见面这么多年他都不曾来入梦,为什么偏是在这个地方——前一天下午刚乘车经过易卜生纪念馆,也看见竖立在国家剧院前面的易卜生铜像;他怪我没下车朝圣?
那天早上,不禁也记起另几位与我亦师亦友、已位列仙班的戏剧界前辈,他们是刘仁心、黄天能、郑民威和郭宝崑,一共五个人,他们或许就是米奇•阿尔博姆的著作《你在天堂里遇见的五个人》给我的联想。以后有机会,还真想续写他们的故事。
作者为本刊编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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