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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相片陈昌明

《海燕》催生了实验剧场


引言:实验剧场成立于1970年8月29日,是新加坡七十年代非常活跃的表演艺术团体,1981年解散。今年9月,实验剧场同人出版纪念刊,记下他们的创立和发展经过,也缅怀他们燃烧青春的闪光岁月。


我们征得同意,转载该纪念刊的这篇剧场史话;碍于篇幅,转载时有所删减。


《苦难的航程》剧照


《海燕》这部大型歌舞片催生了新加坡实验剧场!


这部由凤凰公司出品的电影,于1970年在新加坡综艺院线放映时,几位中学教师带领一群学生去观赏。他们被这部歌舞片的悲愤故事情节和热情洋溢的歌舞所感动,深深地爱上它。这群中学生在校本来就对文艺特别感兴趣,观赏了这部电影之后,更是想参加这类文娱活动。


他们的老师陈雪妮、曾鹏鲲、黄德福、潘碧霞等也是文艺爱好者。他们不止一次地看《海燕》,每次都在想:为什么大家不一起来组织一个团体?想着想着,大家便行动起来了!这时候,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包括几位电台的朋友,开始讨论注册团体的手续,不久,新加坡实验剧场成立了。


这群老师所带领的十多个学生自然成为第一批会员。他们之中包括碧真、浩之、志源、建群、金花等。他们最亲近的朋友如艳萍、清桂、佩柳、金枝、园英等等,也都加入剧场,加强了阵容。


团体有了,基本会员有了,现在该有自己的家了。实验的第一个家就在梧槽河畔。那是一所很小的家,大概只有一间一房式组屋的面积。地面是木板,墙壁也是木板的;跳起舞来,楼下灰尘纷飞;唱起歌来,歌声四扬。他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开始学习。舞蹈吗?只能上半身手舞,下半身足不能蹈。唱歌吗?要在邻居们都醒着的时候唱,男高音还得压低声量。


星期天早上是最活跃的时段,戏剧组的成员,分组到会所周围的菜市场,观察小贩和市民的生活,然后回到会所模仿表演。合唱组利用下午的时间学习,语音学习则在晚上进行,舞蹈组还得到联络所练习。这便是实验剧场成立初期的学习情况。


搬新家扩大组织


这个简陋的家只是暂时性的,很快他们便在火城找到新家。那是一座在角头的三层楼店屋,实验在三楼。会所宽大,除了办公室,还有一个可以容纳百人的大厅;顶楼是天台,可以借用。搞内部演出时,那便是后台。


实验这时也迎来一批爱好健康活动的青年,他们清纯、有进取心,对参加艺术活动非常向往,成了艺术团体的生力军。


有了团体,有了新会所,有了新会员,现在应该组织一支艺术指导团了。这时候艺术团体封的封,解散的解散,大量的艺术工作者都“失业”了,要从他们之中找到指导员并不太难。第一个目标便瞄准康乐的导演、音乐指挥、舞蹈指导、文学作者等。戏剧方面找到陈昌明、陈锦祥(施华)、卢修儒(振群);音乐方面有叶瑞平、刘炜康;舞蹈方面来了陈康敏(家彦)、林远玲、林爱兰(静芳)、王志昌、陈贵城等;文学方面请来韩山元。


新会所开始热闹起来,每个晚上都有活动。戏剧、舞蹈、语音学习,还有手风琴,一组接着一组地成立并展开活动。华乐组和文学组则是在较后才成立的。为了让来自各方的会员(这时称为伙伴)更好地、更融洽地过集体生活,实验安排了一个大组课,讲些思想问题,人生观问题,把团体精神建立起来。


第一次内部观摩会


为了总结初阶段的学习成绩,也让伙伴们有机会上台壮胆,实验举行内部观摩演出。会所内首次挤满了百多名观众。节目有歌有舞、有朗诵、有话剧。


这场观摩会之后,理事会便准备推出一台迎春文艺观摩会。这是实验的第一次对外演出,也是和伙伴们的亲朋戚友以及艺术界朋友的正式见面礼。演出于1971年2月在文化馆举行。


演出节目包括歌咏、小组演唱、诗歌朗诵、舞蹈、话剧等。虽然只是一场观摩会,但是大家都很用心创作,认真排练。其中诗歌朗诵《集体生活好》是主席陈雪妮的作品。戏剧组也为少年伙伴编写了短剧《兵乓风波》,内容宣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体育精神。


为正式演出作准备


要搞好创作,首先要认识生活,现实生活永远是创作的源泉。实验的伙伴们并没有忘记这个方针。在为第一次大规模演出准备节目时,大家首先到农村劳动,体验生活。陈雪妮、罗艳萍、潘碧霞、陈昌明、陈锦祥、黄园英、潘金枝等一组人,远赴邦咯岛了解渔民的生活,希望能写出一部反映渔民生活的作品。


再来,必须为演出定下一个基调,也就是说要搞一个怎样的演出?“诗剧”这个演出形式定下来之后,便开始编写节目。考虑到演出形式的新鲜感,大家决定搞一个包含歌舞的诗剧,让大伙都有机会参加演出。这是一个很大的艺术工程,必须有人写曲,也要有人编舞,写诗就更不在话下了。


先前去邦咯岛体验生活的伙伴回来了,他们按照演出的要求,每人用诗体写一段体验所得;再参考导演的构想,采用这些片段,编写出一部诗剧。这项工作交由山元去完成。


第二部诗剧也要有歌有舞,什么题材呢?大家思前想后,就用历史题材吧!山元想到卖猪仔的故事,而且他原来也写过,也就由他将旧作加以改编。


《苦难的航程》创作不简单


两个诗剧先后完成之后,谁来写曲写词呢?叶瑞平(竹叶)在这个时候出场了!他是个多才多艺的音乐艺术爱好者,吹一手好笛子,拉一手好小提琴,也能作曲指挥。


诗剧的意境必须依靠舞台灯光来营造。实验剧场这个时候还没有舞台灯光组,也没有舞台美术组,必须依靠外援。康乐和南方在这方面的专才,给了很大很及时的协助。舞台美术如幻灯片绘画,则全靠画家许锡勇帮忙。


《苦难的航程》在排练中遇到不少问题,最让人忧心的是剧本差点不被通过,理由是剧中有暴力场面。经过交涉,当局表示要得到批准,必须删除最后一场戏,那是猪仔们群起反抗管工的情节,后来我们便以一个舞蹈来取代。


《邦咯渔歌》也是个创作节目,时长约三十分钟,安排在上半场演出。它描述渔民和渔霸斗争的故事,情节比较简单,演员也比较少。剧中有诗歌朗诵、有舞蹈、有唱歌、有表演。


诗歌音乐舞剧《苦难的航程》,在新加坡舞台上是个推陈出新的演出。它不但敢于创新,也敢于让不同艺术才华者,在同台演出中一起创造历史。


《苦难的航程》的演出特刊有一个特别安排,完全不见导演、演员、以及后台人员的名单,因为我们要宣扬的是大我的集体主义精神。


实验于1973年3月公演大型诗歌音乐舞蹈晚会《苦难的航程》后,马上筹备第三场公开演出,大家都忙着写节目。先前体验生活所积累的材料都翻出来,作为创作的素材。前一阵子大伙去乌敏岛劳动,那里有写不完的故事——矿工的血泪史。编导于是想到“矿山风云”的题材,也想到样板戏这个形式。即用诗体写出剧本,用唱说对白,配合舞蹈和造型,增加舞台美感。


剧本很快赶出来了,因为要写大量的歌和舞曲,需要给瑞平时间去创作。他很快便把主题曲写出来,可惜节目不获得当局批准。


第三个演出“让我们在一起”


虽然整出剧不能演出,但是它的主题曲后来由康敏编成表演唱,在“让我们在一起”的演出中亮相。这个演出广受欢迎,成功演出了10场。


这次的演出,音乐节目十分耀眼。四首大合唱《我们不怕困难》《时代巨轮》《新生的一代》《反黄旗帜插遍四方》,都是实验伙伴的创作。手风琴合奏《文艺青年组曲》,也由炜康根据伙伴们创作的合唱曲编曲。两年前成立的手风琴组,第一次在大规模演出中亮相,难能可贵。

华乐组也在这次演出中,演奏三首曲子:《幸福花儿遍地开》《丰收歌》以及《邦咯渔歌》。原来在《苦难的航程》演出前,叶瑞平还苦于无法组织一个华乐组,只好请华乐界的朋友临时组织一个乐团来助阵。而这次演出,华乐团已经有几近四十人的阵容,不但实现了瑞平组团的愿望,而且能在很短时间里上台演出。


实验剧场有四名会作曲的伙伴。他们是叶瑞平(竹叶)、陈锦祥(陈施华)、刘炜康和高林(黄元璋)。因此,我们的音乐节目内容是很丰富的。


舞蹈方面有《小刀舞》和《纺织女工》。《小刀舞》是《红色娘子军》舞剧中的一小段,舞蹈造型优美,歌曲高亢激昂,非常受欢迎。导演是陈康敏(陈家彦)和他的团队。


此外,男声和女声也呈献五首歌曲,其中《石山风云》是叶瑞平的创作。


戏剧组排演两个节目:喜剧《不许叫痛》和《我们是一家人》。这两个剧也都由实验的伙伴韩山元创作。《不许叫痛》是讽刺短剧。描述中国清朝时,官逼民反的故事。《我们是一家人》写的是马来亚的渔民和胶工,同渔霸和园主及统治者斗争的故事。两个节目都由陈锦祥导演,卢修儒协助。


高潮之后


70年代中期,国内外政局风起云涌,艺术团体也受波及。实验在“我们是一家人”演出后,直到1977年4月才举行第四场大规模演出。


这个时候,艺术团体内部暗流处处,有些人受到激进思想影响,开始挑衅领导人;有些不明身份的人也暗中搞分裂,一时之间难分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在这个动荡的年代,艺术团体中有人被逮捕,也有人突然失联。在这是非难分的时刻,实验不得不展开批评,把那些思想激进的伙伴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加以分清;进行批判之后,请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离开,并且积极搞好内部团结,重整会务。


1977和1979年,实验剧场搞了两次大规模演出,也就是实验的第四场“实验音乐舞蹈晚会”和第五场“实验剧场1979年度文艺晚会”,演出地点是国家剧场。


197 7年的“实验音乐舞蹈晚会”,共有15个节目,其中只有“华乐大组”和“大合唱”,属于队形较中型的节目,其他的队形都很小,不过,演出节目中大多数是本地创作,如大合唱《林明组歌》,混声合唱《黄梨园组歌》,舞蹈《军衣舞》《金山沟下》等。


舞蹈《金山沟下》是陈康敏、叶瑞莹、曾建荣、左瑞凤的集体创作。他们曾经到马来西亚的矿山体验生活,回来后,经过多时的琢磨、不断的排练,创作了赢得好评的舞蹈。《车衣舞》是叶瑞莹和左瑞凤的作品,音乐则是叶瑞平的杰作。另一支舞蹈《泉水边》是《红色娘子军》中的一个舞段。


《林明组歌》两首歌的作曲者是高林和淑桂。他们都去过林明矿山体验生活,完成了这三首很有分量的作品。


1979年度文艺晚会


这次的演出困难更多。晚会中的混声小组歌曲和大合唱中的一首《红棉花开》,是在演出前一个星期紧急排练的。


我们的困难还反映在人才的流失。首先是华乐队指挥瑞平淡出了,合唱团指挥锦祥告别了,戏剧组的几个导演也先后离开了。除了舞蹈组和手风琴组之外,几乎所有的艺术指导都先后在不同的理由下离开了。华乐由高林接手指挥,合唱由郭福春负责指挥。整个演出有11个节目,音乐和舞蹈就占了8个,快板、相声和短剧3个。


参加演出工作的全体人员虽然有八九十人,但从节目、后台、前台到卖票都得包办,工作量非常大。有些节目不被批准,还得紧急排练新歌补上。正如特刊上的“我们的话”所说:任务艰巨、困难重重。总之,这是实验剧场告别舞台的最后三个难忘的夜晚。实验的艺术之旅也就在这里停留,留下的是永远的怀念……


从辉煌到暗淡


实验剧场从1970年建立到第一个对外演出“迎春观摩会”,是它的基础建设期。从1973年演出《苦难的航程》到1979年的“文艺晚会”,是它的辉煌期。在五场对外演出中,观众多达两万多人。在当时这是个不小的数目。可见它在发展健康艺术方面是有一定成绩的。对内来说,它的会员也从建设期的30到80人,再增加到一百多人。但是,走过辉煌期,经过三次会所搬迁之后,它的会务发展开始缓慢下来,并走到暗淡的阶段。


面对会员锐减和经费不足的困难,实验的理事们曾作痛苦的挣扎。如重新登记会员,提高会费等等,希望能解决问题,但都没有成效。会员的锐减,使得实验没有能力单独主办大规模演出,但是,作为一个艺术团体,搞演出是它对发展健康艺术,对社会的责任。它必须坚持它的使命。没能力单独举行演出,那就联合其它团体一起搞;再没有力量搞联合演出,那就派伙伴到友团协助,加强他们的演出阵容。这也是实验在挣扎时期能做的贡献了。


坚持岗位的,大都是早期的干事和中期入会的会员。他们之中黄汉明、吴志源、杜宝珠、郑俊雄、汪益勤、陈岚昌和孙宝珠等人,都是令人肃然起敬的伙伴。他们在风风雨雨中,坚持领导工作好多年。实验最后解散,仍鼓励歌咏队、舞蹈组以及华乐队的部分成员,加入其他艺术团体继续活动。这也是实验剧场留给这块土地的艺术种子。


多年来实验的伙伴们始终保持联系,每次主办旅行团出国旅行,组织大小聚餐会,都有几十到百多人参加。这表明实验还是具有凝聚力的。


实验剧场的历史虽短,但在短暂的舞台实践中,始终坚持前辈们所提倡的多创作和演出本地作品,以便更好地反映民众的生活与理想。回看它在五场对外演出中,一共推出40个本地作品,其中包括戏剧和诗剧9部;音乐(包括合唱曲、独唱曲、华乐、手风琴)22首,诗歌朗诵和相声6个,舞蹈3支,还有多首舞蹈曲子。这在实验的历史中,可说是耀眼的成绩了。


作者为本地影剧工作者,前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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