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远避的Covid-19 就是我，我有话说。
套在我身上是一大堆古怪的称号：可罗纳病毒、冠状病毒、阿尔法、贝塔、德尔塔、拉姆达～～。有时几个单音加一组数字。
我是自然产物，历代化学实验室在我的体内输进一些怪东西。现在，我成为声名远扬的特种微生物。
过去的我弱不禁风，如今有人叫我战魔。
我同人多次对话，这里忠实记下，盼望你耐心读完。
请相信我是无奈的，无论如何感谢人类把我打造成这样一个“逆境重生，百折不挠的活体。”
{A} 歪打正着，滑进海绵般温馨的肺床
人：哈-啾！喂，你在哪里？
冠：这里。就在你气管的进口。
人：想干什么，你？
冠：真是的！要不是你这一喊，我和兄弟们啊，现在已经躺在你温暖的肺床上。老前辈常说，人的肺像湿润的海绵，谁有福气，有勇气，可以在那里享受一辈子。
人：那是我的器官，我的肺，不是睡床！快出来！
冠：人呀！你太天真了吧，好不容易滑进好吃好住的天堂，我们怎舍得离开？刚才派一队侦察走遍新家，发现这里粮食充
足，水源不断，还有幼婴食品。日后不必为饲养后代发愁了。这回歪打正着，千载难逢呀！我进去了！
人：慢着，你——滚！滚出来！
冠：嘻嘻嘻，再会了！
人：你要不出来，我会让你头破血流！听好，对付你们的药品，明天送到医院，我会毫不留情，一次次劈杀你们，毒死你们！
冠：高贵的人啊，别发火，放轻松！你们的好日子到头啦！三句真话夹七句谎言，说了不害臊。药品，药品在哪里？什么药？哪个厂出的？灵验不灵验？
人：亚非欧几大洲，专家、教授、名医，日夜在研发新药，提炼特效药，专门对付你们，你们这帮无处不在的瘟疫……
冠：人类发生灾难，这不是笫一回吧。人很厉害，登高望远，眼尖脑曲，渺小的微生物不在你们眼里。一扇微风拂过，那里面有我们存在，你知道吗？我们的确渺小，没头又没脚，连中低级动物昆虫都鄙视我们，一生注定到处流浪...
人：成群结队，流浪到人的肺脏，白吃白住，蹂躏糟蹋，活生生一个肉体让你们啃尽吃光。
冠：不能简单地骂我们，问题关系到求生，生存是生物天赋的权利！
人：哼，说的比唱的好听！什么权利？你的生存权根本是幌子，百万千万活人葬送在你的毒手！荒唐！谬论！你我誓不两
立！
冠：脾气这么大！拐过去弯过来，无非人要控制世界。简单说，任何生物活着，仅只一次，有长有短。你我不巧相克，强者
留，弱者汰，这当中没有对和错。
人：为什么偏偏找到人的头上？说！
冠：我们挨过一大段风沙岁月，使尽力气，牺牲惨重，终于炼成逆势推进的体能，改造好原质脆萎的基因，能够随机应变，按照客观需要变换形貌，捶不死，浸不烂，攻不倒，杀不尽……
人：听哟！为了对付人类，你们卧薪尝胆，枕戈待旦。你可知道没有人的地球会是什么个样子？会多落后、多恐怖？
冠：没有人，地球照样转动。人习惯托高自已，颠倒黑白，掩饰自身的无能。明白地说，我们不想祸害活着的每一条生命，我们希望所有物种相安无事，和平共处。但是，我们有生存权，必须保证不被其他物种吞并、践踏、歼灭。
人：明明是你闯进我的气管，还...
冠：不，是你们逼我们无路可走。你们征服大草原，占领山山水水，砍光森林，污染湖泊池沼。然后盖楼房，修道路，造桥通车。你们的每一寸进步，对我们都是一个打击，断绝了我们赖以为生的食物链，我们无处安居。
人：笑话，世界这么大...
冠：没办法，我们从辽阔的大自然逃到乱七八糟的城镇，有什么吃什么，垃圾堆，塑料袋，焚物场，都有大批同类在狼吞虎咽，今天染上一身毒，怪谁呢？
人：没说错吧，你闯进人的内脏，散发剧毒，制造一场世纪大灾难！
冠：同你对话为什么这样辛苦？你们倒因为果，不理别种生物的死活，判求生者有罪，罪魁逍遥法外，照旧破坏地球，霸占资源。
{B} 你不觉得人类更霸道，更贪婪、凶残吗？
冠：两天不见，我回来了！那天没谈完，接着谈，互相多点了解。
人：报上全是你们的新闻。如果不是你们干扰，这一年多GDP肯定是两位数。
冠：兵荒马乱还叨念GDP？人呵，想洒把同情泪都难啊！你们岂止为了活命，这也要那也要，最好灾难别人家承受，荣华富贵涌入家门。人的私欲永远填不满，那些跨国集团的要员，别墅、游艇、私人飞机，三妻四妾五小三，笙歌美元珠宝股票，既是人杰又是人渣，他们要的是另一种“活法”，他们心目中万物随手可得，月球火星未来划入他们的领土。他们是平日你们敬重的暴发户、总统、阁员、司令、将军，以及基金会、慈善社、文化界头头，肃毒肃娼主脑，甚至仲裁官大法官……
人：你捞过界了！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内幕，奇怪！
冠：我们有自己一套感应系统。人的行动关系我族的生存，认识人的思想是我们的必修课。
人：小小尘垢都比你大，竟敢咄咄逼人。
冠：我不想转弯抹角，有话就说。
人：人类社会有自设的法度，成形的，无形的。
冠：你这话有点深。你我且做个比较，我们终极目标很单纯——求生，而你们各有各的打算。打着救苦救难、自由民主的大旗，却心怀鬼胎，任意戕害同胞兄弟。
人：人不停地进步、进化，改变环境，改造生活方式。你不明白的。车子载人，偶也伤人至死。
冠：你的比喻不恰当。发明原子弹核子弹，研发细菌搞细菌战，人是这样子改造世界的吗？
人：你不了解进化的过程。置之死地而后生。破坏的同时，激活了创意，智力从而飞腾。许多好东西是经过战争发明和提升的。
冠：妙论。你们人玩弄武器，杀伤力十倍百倍于战前，人与人之间无节制地恶斗，引导世界濒临毁灭边缘，一面夸耀人类有非凡的创造力！
人：武器握在手里，防备侵犯，不是非打仗不可。
冠：销毁高危武器，不是更加宁静吗？太平日子不是更加幸福吗？
人：人类生殖力旺盛，大战期间病死饿死战死的亿万不幸者，战后不到一二十年就加几倍收回，无须担心。真该关心的是人口暴增。
冠：我听到的是人说的话吗？人，难道只是数字！
人：站在人的立场，我爱人类，衷心祝愿大家幸福，同时，我希望人类强悍、伟大，永远支配地球。
冠：嗯，然后相隔一段时日，发动一场大厮杀，消灭讨厌的“多余的人”。
人：打打杀杀，且杀且歇，公认为人间常态，周而复
始。
冠：真够坦白！人杀人一路是你们的正常作业。而人杀兽、人吃禽鸟虫鱼，当然更是天公地道了。
人：轮到你激动了，哈哈！
冠：听这一番话，我对人的认识深入许多。原来人自以为而且已经升上世界霸主的超高位，眼前这枚万物聚居的球体，不再满足你们的虚荣，你们放大欲望到整个宇宙，对吗？
人：没准如你所说。
冠：最令我愤怒的，是人的爱撒谎，不可信。口说为了和平，实则撕裂和平。号召停火，实则四处纵火。你们想把地球打回创世纪前的：冷酷，干旱，寸草不生，毫发无存，闻不到一丝丝生的气息。
人：好，你指责人草菅了万物的生命，那你来到……
冠：我来到你的肺叶，侵入你的细胞组织，以你的血肉培植后代。不管理由充足不充足，这种行为应受责备，我不抗辩。相比之下，人你仔细听着！你不觉得人类比我们更贪婪，更暴戾，特别是对待你们同胞吗？
{C} 我来告别，朋友！我们即将开始一场百万里长征
人：你又来了！干嘛？看我瞑目前的狼狈相？
冠：不不，两件事。首先，我来道谢。同你相处四、五天，吃你的住你的，又了解了不少人类的今日和昨日，终生获益，非常感谢。言语间无意冲撞，望你包涵。其次，我们一大群兄弟叔甥，短时间内就要告别，我们感应到外界的讯息，准备开展一次百万里长征，发动同类同族，去寻找适宜的栖息地。解决住所，还要开拓新能源，从山川湖泊，大漠草原，去发掘能够养活我们、传宗接代的食物和营养。变革，换代，开创新页，个个千头万绪，不消多说。事情研审相当时候了，如今下定决心，准备面对困难，不畏牺牲。
人：你哄我开心，安慰我？
冠：我说的是实话。我们主张与人为善，不能损人利已。今后我们改变食材，吃些树脂、果实和枝叶。族群里我们要宣扬文明，绝对不像人那样人伤人人吃人。你一定会恢复健康的。人聪明能干，坏在霸道，缺乏检讨的勇气，久了夜郎自大。
人：该不是你们抵抗不了疫苗，不得不投降吧！
冠：疫苗的确消灭了我们中小部份弱者，对大部份不起作用。一点外伤不碍事。怎么？胜利那么重要？
人：过去总以为人在左右世界，决定历史进退，这回遇上你，彻底掀翻了我的成见。
冠：我也大开眼界。高兴你的顿悟。
人：我不是称赞你，别臭美！
冠：岂敢。凭人的文化和文明展示，当万类之首没问题，问题出在人容易头大。官大头就大，长知识也大，钱多更加大。
人：你在讽刺？
冠：轻轻一刺。
人：你说要远走高飞，你骗我！
冠：为什么要骗你？我们家族没养骗子。稳居高位的人讲骗话，自信密封了锅藏在密室，简直傻得可以。
人：劝你赶紧走！新的强力疫苗你们受不了。
冠：放心，那是搔痒罢了。像你们，天天喝糖精，吃防腐剂，吞溶解了的塑料末，还有二手核废水的海鲜，空气中龌龊的毒油烟……
人：给我闭嘴！你在控诉人类无知，嘲讽人类拿生命当儿戏？你算老几？
冠：嘻嘻，我是 Covid-19，排第19。
人：我累了，有点晕，请你别刺激我，好吗？
冠：我是无意的。看你这么痛苦，我得提前离开。日后我不会碰上你，没碰上最好。你会好起来！你的肺部、细胞大半仍保持活跃，祝福你！
我们这一走，前头天气恶劣，征途漫长，是好是坏未知数。主意铁定，我们必将勇往直前，风雨冰雪阻挡不住开天辟地的意志。
我们一定会活下来。若干年后基因优化，人类哪一天需要我们共同合作，维护地球的安宁与洁净，我们绝不推辞。
作者为本地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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