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要说金融界最关心的大事,恐怕莫过于美国联邦储备局几时减息了。自美联储前年开始加息以来,美国联邦基金利率如今已处于23年来最高水平,从而推高世界许多地方的融资成本,对各地人民的生活产生了不少影响。随着美国通胀率去年底开始逐步下降,市场对于减息的预期也自然升温,只不过在利率下降的时间点上,各界至今还是议论纷纭,莫衷一是。
通胀表现和减息预期的拉锯
美国劳工部2月发布的数据显示,今年1月份美国消费者价格指数年比上涨3.1%,环比上涨0.3%,都分别高于市场平均预测的2.9%和0.2%涨幅。年比的数据几个月一直无法放缓到3%大关以下,无疑为最近抑制通胀的进程添加了未知数,可能会推迟美联储降息的决定。
事实上,1月份数据也验证了经济师长期以来抱持的看法,那就是美联储要实现先前设定将通胀率压低至2%的目标,是相当艰难的。消费者价格指数表现不如理想,进一步降低了美联储官员很快开始决定降息的可能性。他们为了确保通胀不会重新上升,宁愿等到5月或6月才考虑调整利息不乏理据。
美联储清楚地认识到,任何通胀进一步上升的风险,都可再度引发恢复加息的威胁,对经济增长和市场信心都会造成严重冲击。一些美联储官员已经先后表示,他们在降息之前,希望看到价格压力获得更广泛的缓解。
这样谨慎的态度,与去年12月普遍弥漫的乐观氛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去年11月份美国整体消费者物价格指数为3.1%,低于10月份的3.2%,符合普遍预测,也较2022年6月的9.1%高点大幅下降。基于当时通胀显著放缓下来,美联储主席鲍威尔指利率“很可能处于或接近本轮紧缩周期的峰值。”美联储还发出了最明确的信号,即不会再次提高借贷成本,预测今年将三次降息0.25个百分点。美国目前的联邦利率为5.25%和5.5%。
到12月中旬,资本市场受消费物价指数放缓下来的刺激,更作出了比美联储预测还乐观的旺热上升,投资者预期今年美国将降息6次,最快将于3月开始。瑞士百达(Pictet)资产管理公司就为今年底10年期美国国债利息设定了4%的目标。美国银行(BofA)则预测,到2024年底,10年期美国国债利息将降至4.25%。汇丰银行更乐观,甚至预测2024年底的利息为3%。
美联储今年内一旦减息,其带来的效应是不容小觑的。在这次算是数十年来最缩短的加息周期中,美联储总共在通胀压力下被迫加息大约5个百分点。一些美国银行去年倒闭,主要因为更高利息冲击了其资产负债表,其中还有银行由于风险管理不善,令问题雪上加霜。此外,当地商业房地产等高杠杆的行业也在高利率环境下遭受重创。当地住宅市场的交易量也因房屋贷款利率居高不下而暴跌,许多业主现阶段也不愿出售,毕竟这么做意味着他们得为替代住房承担更高利率的抵押贷款。
这些问题在美联储减息后可望获得缓解,毕竟政府债券利息将随即大幅下降,意味着企业借款人的债务融资成本也会大为降低,房屋贷款和抵押贷款的利率也都会滑落。降息对于那些高收益债券,杠杆贷款和私人信贷领域所产生的立竿见影效应,更关乎不少起步公司能否脱出困境安然渡过难关。
美联储关于“我们不考虑政治”的政治性宣示
1月份通胀数据令市场早前期盼的3月减息几率变得十分渺茫。市场人士和决策者都意识到,美国的通胀率距离央行设下的2%长期目标差距仍然很大,利率不太可能迅速下降。美联储官员近期也纷纷试图对市场的预期泼冷水,坚称央行在减息方面应该慢慢来,以确保这么做时是正确的决定。
这样的想法也获得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认同。组织在1月警告,各国央行今年应该谨慎降息,市场对宽松货币政策的预期可能会导致通胀再度抬头。组织认为,今年劳动力市场仍然持续紧张,服务业通胀继续高企,通胀率的下降幅度将会低于去年,所以降低通胀的道路并不平坦,意味着利率在下半年之前不应该调降。
可是也有观点担心美联储是否会在减息方面反应太迟。在极力避免过早满足投资者对今年显著降息的预期,以免市场进一步要求它采取更鸽派政策立场的同时,美联储会否因而任由通胀率很快低到令人不安的程度。目前的高利率应该能够令未来几个月的通胀不降反升的顾虑继续降温,但美联储会否因持续防范工资和物价的再度上涨,而低估了即将到来的降息必要性,则是一些市场人士的担忧。
此外,今年也恰逢是美国总统选举年,年内降息是否会被政治化,也难免为美联储可能诉诸行动的时间点添加一定复杂性。如果经济在选举前开始走弱,美联储可能会决定不再需要高利率,在这样的情况下决定降息难免引来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批评央行正在刺激经济来为拜登总统助选。
开年以来华盛顿就流传了美联储可能会提前减息,以避免被指控偏袒的说法。不过鲍威尔在12月的新闻发布会上郑重地否认央行有这样的意图,他说“我们不考虑政治。”
看来美联储今年几时开始减息,将减多少,都不会是轻而易举的决定。对于鲍威尔和其他美联储决策者而言,今年的减息行动将考验他们的智慧。
作者为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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